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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三十七章 (7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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”朱非朱說著就要上車去。

傅涉川望著朱非朱大喊道:“小朱,聽我一句,千萬別回去,整個城市裏都是池銘的眼線,你一回去,他就能立刻抓住你!”

朱非朱卻抱緊懷中的皮包,毫不猶豫地坐到駕駛座上,開著傅涉川的車子,帶著後座上的紀楠,頃刻揚長而去。

“完了,她一定會完了……”傅涉川望著車子遠去的影子,冷冷地道。

“該死,你爸的電話總是打不通,煩死了,怎麽辦啊。”朱非朱煩躁不安地開著車,警車在盤山公路上快速行駛著,朱非朱感覺身邊的每個人都像是變了一張臉,她的老師、池銘、何斌卿、師兄、傅涉川一個個都變成,為了得到朱非朱包中藥物不擇手段的可怕嘴臉。

朱非朱的思緒正飄得遙遠時,她忽然註意到後視鏡裏紀楠的表情極不對勁,朱非朱趕忙剎車,車子嘶一聲緩緩停在了路邊。

他的唇和臉頰白得如同皚皚的雪,整個臉龐都毫無血色,“你怎麽樣?”朱非朱伸出手去觸摸紀楠,他的臉龐似乎越發冰涼,連半點溫度也沒有。

“你怎麽樣,能撐住嗎?”朱非朱無限擔憂地瞧向紀楠。

紀楠的眼眸盯著朱非朱,他的眼睛仿佛有著蠱惑人的魅力,他凝視著她,聲音低低的,“餓……”

朱非朱笑著摸了摸紀楠紮手的頭發,“哎呦,這可難辦了,這荒山野嶺的,上哪裏去給你找吃的呢?”

朱非朱打開車門往外望,天色已有些晚,盤山公路外黛綠的群山影影綽綽地隱在黃昏的霞光裏,好似一個睡意未醒的仙女,披著蟬翼般的薄紗,脈脈含情,凝眸不語。

朱非朱環顧飄渺的山谷內皆是蓊郁蔭翳的樹木,雲霧繚繞著滿山的蒼翠,如果再晚些天色就黑透了,恐怕她的車技在這種盤山公路上容易出現危險。

朱非朱正急躁不安時,忽然瞧見蜿蜒曲折的山徑處,升起一條灰白色的煙霧,裊裊的從林間升起。

“前面那是著火,還是有農家做飯啊?”朱非朱踮起腳尖,徒勞地望去。

後座上的紀楠已毫無半分力氣,但他卻緩緩擡起頭,低低地發出聲音,“飯……”

“哦,對,你現在的鼻子比咱家芭比還靈,你說是飯,肯定就是飯!”朱非朱慌忙回到車上,她邊開車邊回頭瞧向紀楠,“你撐著點啊,馬上給你弄幾大桶飯!”

朱非朱開車帶著紀楠左環右繞,順利到達了炊煙裊裊升起的地方,在微微昏暗的傍晚裏,眼前是一家小小的方形院子,院子由低矮的紅磚墻構成,庭院內種了株高大的石榴樹,石榴樹的枝葉一直探到墻外來。

無數朵火紅的石榴花綴滿枝頭,在微黑的夜色中有些辨不出顏色,但卻能看清這石榴花濃烈的紅,好像一簇簇的火焰,燃到極處便驟然一暗。

朱非朱攙扶出車內的紀楠,她扶著紀楠瞧著從農家小院內探出頭的石榴花,“跟你的眼睛一樣紅。”朱非朱說著側過頭,她的臉離紀楠的臉極其近,他的眸子近在眼前,血紅的眼眸中映出朱

作者有話要說:額,要是沒記錯,下一章好像有親熱戲……

溫馨如初

“呦,吃飯呢?”屋內走出來一女人,朱非朱慌收回註視紀楠的眼神,擡頭恍惚地望向講話之人。

說話的女人並非朱非朱想象中的農婦模樣,反倒是一身雍容華貴的裝扮,她披著厚重的皮草,邊嗑著瓜子邊打量門口的朱非朱與紀楠。

朱非朱瞥了眼石榴樹下破舊的招牌,原來是個農家樂,朱非朱攙扶著紀楠,隨著熱情而時髦的女人走進院子裏。

從外面瞧起來平淡無奇的房子,但屋內卻是格外的幹凈,房子是紅磚白墻,窗外清冷的月光透過抽紗窗簾,灑落在淡青色的地板上,好似上好鈞窯瓷薄薄的釉色,令幹凈整潔的家具都蒙上了一層薄霧。

“老板,你們店還蠻幹凈的。”朱非朱笑著同優雅的女老板寒暄,這個女老板長得很有特點,顴骨高高的,有些尖嘴猴腮,一對狹長的眼眸裏透出無限的精明,乍一看長得很像賊眉鼠眼的老鼠,但細看又像狡猾的貓。

“那是,每年寒暑假藝術院校的學生來寫生都要選我們家!”女老板笑著正嗑瓜子的嘴卻停了下來,她好奇地瞧著紀楠,“呦,他眼睛怎麽這麽紅啊,不會是得紅眼病了吧?”

“啊?”朱非朱還沒反應過來,女老板忽然伸出手想要去摸紀楠,但朱非朱趕忙打開她的手,女老板的指尖只剛剛觸到紀楠的皮膚,就嚇得縮了回來,“呀,他怎麽這麽涼,跟一塊冰似的。”

“額,那個,外面太冷了,老板,趕緊弄點吃的來吧!”朱非朱說著連忙幫紀楠掖了掖衣領,顯得好似格外寒冷,但紀楠一雙幽深的眼睛卻毫無異樣。

“好,好,我馬上讓廚師去……”女老板說著剛要往屋外走,紀楠卻忽然站起來一溜煙搶先鉆進了廚房。

“紀楠!”朱非朱狂叫道,但紀楠卻不知哪裏來的力量,竟先她一步,瞬間沖進熱氣熏天的廚房內。

“哎,外人怎麽進來了?我們還在做飯呢!”掌勺的大廚不解地望向紀楠,但他冰冷的眼神如同困獸般,令人對上的一刻,心中不由一顫。

然而闖進屋內的紀楠,卻忽然抓起廚房屋內的一桶油,一把扯開蓋子,拎起整捅油就往口中倒,“哎……不是,那個……”肥頭大耳的廚師望著紀楠,驚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,他只瞧著整整一大捅的油,順著紀楠的喉嚨咕咚咚流進他的體內。

隨著油線的下降,紀楠站在原地,似乎連氣也不用喘,就將滑膩的菜籽油通通灌了下去。

廚師長大的嘴足能塞下一只鴨蛋,他難以置信地盯著紀楠,紀楠的動作很是斯文,唇邊沒有一滴金色的油流出,竟像倒水般,完完全全地倒進他口中。

“那個,那個,我可以解釋的……”朱非朱一只手啪一聲,用力拍在額頭上,她身旁的老板娘也嚇得怔住了,簡直整個下巴都要掉到地上。

“不好意思,這,這是錢,這孩子,他腦子有點問題,請理解,理解……”朱非朱趕忙掏出來鈔票塞進老板娘的手中,但驚呆的老板娘卻看傻了,一張張紅色的鈔票從她的手心滑落在地上,但她卻毫無意識,竟忘了去撿。

紀楠扔下空桶,抓起另一桶油再次倒入口中,他嫻熟的動作幾乎再正常不過,一旁驚得魂不守舍的老板娘,不由咽了口口水,“那,那個,你男朋友,他,他不嫌膩嗎?”

“額……這個……”朱非朱翻了翻白眼,一時語噎。

紀楠再次扔下空到一滴油都不剩的塑料桶,他環顧小廚房的四周,老板娘嚇得慌忙雙手擋在胸前,低聲對身邊的朱非朱問道:“你男朋友不會要吃我們吧?實話告訴你,俺可是很瘦的,沒有肉可以吃……”

朱非朱瞥了一眼尖嘴猴腮的女老板娘,她還沒來及說話,紀楠卻忽然走到湯鍋前,端起正在傳統柴火上燉的羊肉湯。

“別啊,那個燙!”旁邊的廚師剛喊出口,但紀楠卻看也不看他一眼,像拎水杯般,輕易端起一口大黑鐵鍋的羊肉湯,瞬間將煮沸的羊肉湯嘩啦啦全部倒入嘴裏。

“哎呦,媽呀,那湯都得有上百度的高溫!”廚師搖晃著渾身的贅肉,嚇得躲到老板娘的身後。

老板娘和胖廚師眼也不眨地盯著紀楠,他不僅一口毫不停歇地喝完了整鍋的羊肉湯,居然連裏面的羊骨頭都哢嚓哢嚓嚼得粉碎,囫圇吞棗的全部咽了下去。

終於酒足飯飽的紀楠在徹底掃蕩過廚房後,將視線轉移到了女老板和她身後的胖廚師身上。

“大俠饒命啊,我,我特別瘦,瘦得只剩一把骨頭了,不是,我的骨頭也不好吃……”女老板娘嚇得蜷縮成一團,旁邊渾身直冒汗的胖廚師也嚇壞了,他邊後退著邊對紀楠說:“沒錯,我,我能證明她,她渾身只有骨頭,連胸都沒有,特別不好吃!”

“對對對,你看,他,他肥得跟豬八戒一樣,他好吃,你吃他,放過我吧……”女老板嚇得不斷用高跟鞋去踹胖廚師,胖廚師嚇得臉色鐵青,他回頭瞧著女老板嚷道:“靠,危難關頭,你就把老子往火坑裏推?你可別忘了,當初是你勾引我,讓我把你老頭推下懸崖的,那筆保險得來的錢,我可一毛都沒要,還天天晚上伺候你,白天給你打雜,你居然這麽對老子?”

朱非朱瞧著這兩個人,敢情她和紀楠是進了一家黑店!

“咳咳,老板娘你快拿繩子把胖子綁起來,不然讓我男友一口口啃死你們倆,你們也見識過的……”朱非朱說著拍了拍紀楠的腦袋。

“好好好,我馬上!”女老板娘慌忙找來一根麻繩將胖廚師死死捆起來,朱非朱又拿剩下的繩子綁住女老板。

她笑著拍拍手瞧著自己完美的傑作,隨後挽著紀楠的手臂大步離開。

“大俠,你們什麽時候能放過俺們啊?”女老板娘哭訴著不斷喊道。

朱非朱卻回頭微微一笑,“等我男友改吃人肉的時候吧。”

“什麽?你男朋友不吃人啊?”女老板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來,旁邊的胖廚師不斷伸腿去踹她,“就告訴你了,這倆根本就是搶錢的雌雄雙煞,你還偏不信,現在好了吧……”

朱非朱鎖上廚房的門,笑著掏出手機往隔壁的廳走去,“你現在打算拿他們怎麽辦?”

“嗯,等到明天早上打電話報警吧,讓這個老板娘被送進鬼畜女子監獄裏天天被推倒,那個胖廚師就去男子監獄裏撿肥皂……”朱非朱正歡快地說著自己的想法,她忽然戛然而止,她猛地擡頭望向紀楠,“等下,剛才你在跟我講話?”

“不然,你以為?”紀楠冷冷地瞧著她,他的唇一張一翕,好似發出不真實的嗓音。

“不是,你什麽時候學會說話的?”朱非朱無法相信地望向紀楠,他盯著朱非朱的唇,微微皺了皺眉,“說慢點,我看不清。”

朱非朱一怔才明白過來,原來紀楠並非完全恢覆了語言能力,他現在聽到的語言不過是再普通不過的聲音,竟然只能根據嘴唇的微動,來判斷她的每一個字。

朱非朱心裏一酸,既慶幸於至少他已能開口講話,並靠自己的摸索學會了唇語,但又對他無法完全聽懂人類語言,而心中傷感。

但紀楠卻沒有看出朱非朱的眼中的難過,他猛地打橫抱起了朱非朱,朱非朱驚呼道:“啊,幹嘛呀?”

“噓,該叫的時候叫,不該叫的時候安靜點。”紀楠的手臂如同鐵箍般,死死將朱非朱抱在懷中。

朱非朱瞧著一片漆黑的夜色,山谷內的農家小院裏無比寂靜,遙可聽見樹枝上低微的鳥叫,反而更襯托出夜色的安寧。

“溫飽思淫|欲,這話可真是沒錯,可見咱老祖宗早就發現了這個秘密。”朱非朱羞澀得躲藏在紀楠的懷中。

紀楠緊盯著朱非朱上下移動的唇,濃密的眉皺得更緊了,“你到底在說什麽?不懂。”

朱非朱一拳捶在紀楠堅硬的胸膛上,“老娘說,吃飽了就想做、愛!聽懂了嗎?”

紀楠的唇畔掠過一絲淺笑,朱非朱這才明白過來,敢情這貨早就聽懂了,還故意假裝,好讓她重覆解釋一遍,“煩人,真是羞死啦!”

紀楠低頭朝懷中的朱非朱輕輕落下一枚吻,他的唇很涼,有股淡淡的油香,好似來自於芬芳大自然最初始的味道,朱非朱意猶未盡地閉上眼睛體會著他的吻,但紀楠忽然擡起頭,抱著她一步步走向屋內,“還有更羞的。”

一發子彈

“啊?不是,紀楠,你……”朱非朱的話語剛到嘴邊,紀楠冰冷的唇就瞬間抵著她柔軟的唇瓣,他低沈的嗓音帶著笑意,“閉嘴,安靜點,還沒到該叫的時候。”

朱非朱一怔,忽然明白紀楠話中的意思,敢情他是等著讓她在床上大叫,朱非朱羞得臉更加紅了,她想要調轉目光,但怎奈她和紀楠的臉靠得極近,以致於她只能看到他深不可測的眼眸。

紀楠很快抱著朱非朱來到客房,打掃幹凈的客房內點著熏香,白潔的床單一塵不染,紀楠將朱非朱壓在床上的一刻,再度侵占她的紅唇,兩片唇相觸之時,朱非朱只感到紀楠冰涼的氣息盈滿她的呼吸。

朱非朱躺著不知所措地揪緊他的衣領,她完完全全地接受著他的吻,好像掉入無底的漩渦之中,無法自拔。

紀楠的吻越來越深、越來越重,朱非朱閉上眼,他的唇冷得好像經過冬日的歷練,冰冷而靈活的觸著她的唇,舌尖悄無聲息地滑溜入她口中,糾纏著她激狂地吸吮。

朱非朱情不自禁地發出嬌嫩的細細嚶嚀,她任他將自己擁入懷中,雙手無力地搭在紀楠的肩上,感覺自己逐漸變得脆弱。

紀楠的大手探入她的衣內,找尋到她飽|盈的柔|軟,但他不滿足於此,直接覆在朱非朱的豐|滿之上。

如電擊般的奇異感由朱非朱的背脊竄起,她逸出貓兒似的輕吟,著迷於這美妙的感覺,紀楠的吻越發深沈,他的手指穿過朱非朱的發絲,托著她的後腦勺,不斷同她撕咬著。

但紀楠卻不敢用大力氣,他小心翼翼的,仿佛捧著一朵嬌嫩盛開的鮮花,既渴望釋放出自己完全的,又生怕傷害到朱非朱,紀楠在這種難以自控的情緒中,慢慢扯開她的上衣,吻上她誘人的紅唇。

紀楠強健有力的手臂環住她的腰,朱非朱緊緊貼著他的胸膛,兩人之間再無一絲空隙。

時間仿佛就此停住,只剩下無止盡的相擁激吻和身體上的探索。

幾次纏綿結束後,朱非朱枕著紀楠冰冷的胸膛昏昏睡去,天快亮了時,紀楠忽然睜開了眼睛,他一雙充滿血色的眼眸在朦朧的晨光裏散發出幽暗的光芒。

朱非朱覺得有些冷,不自覺往紀楠身邊靠了下,但他的身體更加冰涼,直寒得朱非朱忍不住打了個響亮的噴嚏,朱非朱揉了揉鼻子,睡眼朦朧地瞧著身旁的紀楠,“我知道你不用睡覺,但你好歹閉上眼睛,假裝喘氣唄,不然我覺得好嚇人啊。”

但紀楠的手卻瞬間覆在朱非朱的唇上,“噓!”他微微皺了下眉。

朱非朱豎起耳朵仔細聆聽,似乎農家小院裏確實有著輕微的動靜,朱非朱緊張不已地瞧向紀楠,“是不是那對奸|夫淫|婦逃出來了?”

朱非朱的話剛落地,紀楠起身就迅速穿上衣服,他隨手將朱非朱的裙子扔到她頭上,“穿上。”朱非朱按照紀楠的命令,快速穿好衣服,當她剛系上扣子時,房間的門卻一腳被踹開了。

“紀楠!”門口持槍的人,嘴角勾起一絲笑。

朱非朱系最後一粒扣子的手忽然滑了下,她恐懼地望向眼前的何斌卿,他渾身都散發著森冷的寒意,他高高舉起手中的槍,視線慢慢掃到朱非朱身上,“小朱,沒想到吧,傅涉川的警車裝有gps,你們逃到哪裏,我都能輕易找到你們。”

紀楠站在原地不言不語,他一雙鮮紅的眼眸只是盯著何斌卿,而何斌卿一手持槍,騰出另一只手掏出口袋裏一個小巧的黑色遙控器,遙控器小得如同鑰匙扣,何斌卿的手指放在遙控器唯一的按鈕上,他面對紀楠冷笑道:“紀楠,我知道,我很難傷到你,但外面我的車裏裝滿了,只要輕輕一按,朱非朱就會被炸得粉身碎骨。”

朱非朱不禁望向窗外何斌卿的軍車,她退到紀楠身後,害怕地瞧向何斌卿,“你,你別亂來,我告訴你,就算把我炸死了,你也活不成!”

何斌卿充滿血絲的眸子透出赴死的眼神,他望著朱非朱嘶聲力竭地吼道:“你他媽以為我怕死嗎?只要能毀了紀楠,我才不在乎!”

“你瘋了嗎?紀楠他可是跟你從小一起長大的!”朱非朱無法相信地瞪向何斌卿,但何斌卿的身體微微顫抖著,他的唇哆嗦起來,“從小一起長大?哼,你怎麽不問問他,他爸對我們家都做了些什麽?”

朱非朱不解地擡頭看向紀楠,但紀楠始終不肯講話,他只是微微蹙著眉頭,低垂下眼眸,絲毫不肯言語,朱非朱又瞧向眼前的何斌卿,“這,這到底是怎麽回事?”

情緒激動的何斌卿開始講述,他父親何顧言與紀楠的父親紀遇霜的往事。

回憶分割線

“啪!”

“啪!”

“啪!”

……

在漆黑的白樺林中連續不斷響起槍擊聲,“啊……”士兵起伏的慘叫聲瞬間撕裂了黑暗的蒼穹,重型機槍掃射的轟鳴聲震耳欲聾,一道道暗紅色的流光在漆黑的深夜中閃爍,帶出一條條熾熱的氣浪,中間摻雜著倒下士兵的呼救聲,仿佛整個白樺林裏都彌漫著濃重的死亡氣息。

在身後一波接一波的彈雨中,何顧言與紀遇霜兩個人呼哧哧地喘著粗氣,紀遇霜終於撐不住了,“不行,真的不行,你,你先走,我實在走不動了!”紀遇霜低頭瞧著自己腿上的傷口,子彈穿透了他的軍褲,鮮血汩汩地流淌在他軍綠色的迷彩服上。

“不行了,何顧言,你先走,別管我!”紀遇霜捂著腿上的槍傷,痛苦的低聲呻吟著,他試著獨自站起來,但還沒走上兩步,腿卻猛地一彎,再次重重摔在布滿樹葉的地面上,紀遇霜終於放棄了,他痛苦地依靠著樹木喘息。

漆黑的白樺樹林裏散發著一股樹葉爛掉的腐味,他們身後是一陣高過一陣的爆炸聲和呼喊聲,“不行,我不能扔下你一個人!紀遇霜,是男人你就給我起來,我必須帶你回去,咱們都得活著回去,別忘了懷芝還抱著你不到一歲的兒子,眼巴巴地盼著你!”何顧言說著一把拽起受傷的紀遇霜。

紀遇霜臉上露出略略猶豫的神色,但何顧言卻猛地拉起他,“上來,我背著你,死也要把你背回去!”

何顧言不等紀遇霜反應過來,就將他扛在後背上,背著紀遇霜,沖出槍林彈雨中,遍地的樹葉灑落在地上。

紀遇霜趴在何顧言的後背上,何顧言拿著槍大口喘著粗氣,“放心,兄弟我不會把你扔下的,死也不能死在那群狗雜種的手裏!”

紀遇霜的身體微微一顫,他死命咬著自己的嘴唇,深深吸了一口氣,忽然抽出腰間的瑞士軍刀,猛然對準了何顧言。

“你小子怎麽不說話?可千萬別斷氣啊,我還指著回去跟你一塊練槍呢。”何顧言稍稍側了下臉,白樺林的遠處轟然一陣爆炸,產生明亮的紅光,光線恰好抵在紀遇霜手中的瑞士軍刀上,反射出明亮懾人的光芒。

何顧言一驚,猛地松開後背上的紀遇霜,他冷冷地望著持刀的紀遇霜,“你,你小子,發什麽瘋?”

紀遇霜冰冷的眼睛望著何顧言,“你記不記得,咱們之前發現隊裏可能有個內奸。”

何顧言怔在原地,在這片橡皮子彈亂飛的戰場上,他只覺胸膛裏有一股熱血無法壓抑的翻跳騰躍,“難,難道,那個內奸,是你?”

何顧言的話語裏充滿了難以置信的懷疑,眼前的紀遇霜可是曾經同他在一口鍋裏吃飯,曾在同一個戰壕裏和敵人作戰,曾經背靠背,一起面對十幾名敵人刺刀的兄弟!

此刻他居然說出這樣的話!

“為什麽,為什麽?你怎麽可能是內奸?”何顧言死死攥緊手中的槍支,他瘋狂的怒吼響徹雲霄,而這怒號裏卻有一絲的悲涼。

“你說過,只要政客動一動嘴,就能讓咱們這群特種兵出生入死,現在有一個機會,可以讓我成政權背後的掌握者。”紀遇霜冷然地說道。

何顧言聽著他的話,竟然笑了,他笑得張狂,笑得瘋狂,笑得慘烈,他嘶聲笑著叫道,“紀遇霜,你他媽個孬種!死的那些都是咱們的兄弟!”何顧言的眼裏蒙上了一層紅色的血霧,他發狠地舉起槍猛地對準紀遇霜,毫不留情地扣動了扳機,但槍卻發出啪的一聲脆響,竟毫無一顆子彈遺留在彈匣內。

“這,這怎麽可能……”何顧言不敢相信地看著手中毫無子彈的空槍,然而此刻他卻感到身後一陣冰冷,他默默回頭瞧去,只見無數個黑不見底的槍口正對著他的身軀,隨時都能將他掃射的千瘡百孔。

“你的最後一顆子彈,是我留給你的尊嚴。”紀遇霜說著慢慢打開手掌,在他的掌心內躺著一枚小巧的銀色子彈。

何顧言的眼淚和鼻涕同時從臉上流出來,身中數彈的時候他都不曾掉過一滴眼淚,但此刻他卻落下了淚水,只因為,他曾信任的兄弟,居然親自出賣了他!

紀遇霜熟練的將子彈推入彈匣內,他慢慢對準何顧言舉起了槍,何顧言失去焦距的眼睛癡癡地盯著黑色的槍口,他不甘心地吼叫道:“紀遇霜,你他媽不配做我兄弟!”

何顧言的聲音如此歇斯底裏,瘋狂的叫喊聲中透出再也無法壓抑的熱血,仿佛一只受傷野狼的長嗥。

他的秘密

紀遇霜望著何顧言純青得不含一絲雜質的眼睛,沒錯,兄弟二字,他是不配!

隨著啪的一聲響,紀遇霜顫抖的手終於扣動了扳機,溫熱的液體瞬間從何顧言的左胸口汩汩湧出。

“為什麽不早點殺了他?”紀遇霜的身後響起一陣低沈的聲音,紀遇霜微微側頭瞥了一眼,樹林的暗影裏站著個黑衣人,他又瞧了一眼倒下的何顧言,何顧言一雙眼睛死死地睜著,好似要最後看清楚殺害他的兇手,“只能用他的子彈殺他,算是作為一個真正軍人,給他最後的尊嚴。”紀遇霜的話一點點從齒縫裏擠出來,他看著地上死去的何顧言,忽然軍靴猛地合攏,叩出響亮的聲音,朝著地上的何顧言敬了一個軍人最真摯的軍禮。

當全軍覆沒,唯有負傷的紀遇霜活著回來時,他的妻子懷芝抱著年幼的紀楠,溫柔地投進他的懷中,紀遇霜瞧著一旁失魂落魄的女人,她抱著一個與紀楠年齡相同幼小的孩子,手邊還牽著一個滿眼桀驁不馴的男孩,女人領著兩個孩子慢慢走到紀遇霜身邊,哽咽著問道:“他,他真的回不來了?”這個抽泣的女人就是何顧言的妻子。

全隊中唯一活著的紀遇霜立了大功,他踐踏著隊友的鮮血一路扶搖直上,但他並沒有一絲的心安,午夜幽夢時他仍會輾轉反側,腦中皆是何顧言死前悲痛的眼神,和兄弟們被槍殺時此起彼伏的叫喊聲。

為求心安理得,紀遇霜開始照顧起何顧言的遺孀,他的妻子受了重擊,整個人幾乎精神失常,紀遇霜不斷出資治療她,同時將何顧言的兩個兒子同紀楠安排在一起學習,對這兩個孩子幾乎視如己出。

何顧言的兩個兒子,大兒子叫何霖,小兒子是何斌卿,起初年齡稍大些的何霖聰明伶俐,他身上有著父親的韌勁和剛強,無論學習還是軍事訓練,何霖的領會能力都遠比紀楠跟何斌卿好上許多。

紀遇霜一心栽培著何霖,何霖甚至親切地喊紀遇霜一聲“紀爸爸”,但這樣的情況一直維持到何霖上初中,有天何霖提早回到紀家,他笑著同紀母打招呼,“阿姨,你這是要出去啊?”紀母一襲名牌服飾,她略微整了整頭發,微微一笑,“是啊,做美容去了,你紀爸在樓上辦公事呢,好像心情不太好,你別吵他啊。”紀母說著匆匆整理了下衣服出去。

何霖生怕會打擾到紀遇霜,他躡手躡腳地走在走廊上,準備邁過紀遇霜的房門口回自己房間去,然而經過紀遇霜虛掩的門前時,何霖的步子卻一頓,裏面竟傳來紀遇霜發飆的喊聲,“何顧言?哼,他死了那麽多年,你還敢把他搬出來威脅我?我告訴你,從我開槍殺他的那一刻,我就沒怕過!”

紀遇霜的話語如同晴天霹靂,轟然響徹在何霖的耳邊,他大口喘著氣,無法相信地站在原地,如同一把紮在地上的尖刀,立著紋絲不動。

隔了許久,紀遇霜才聽見門外傳來一陣劇烈的下樓聲,紛沓的腳步聲瞬間遠去,紀遇霜慌打開房門瞧著空蕩蕩的走廊,問向樓下正得意洋洋瞧手中化妝品的妻子,“剛才誰來過?”

紀母放下手裏成堆的化妝品,笑著答道:“何霖。”

紀遇霜瞬間驚在了原地,他無法相信地望著樓下的妻子,顫顫巍巍地說:“他人呢?”

“剛出去,風一樣的跑了,見我連個招呼都不打。”紀母疑惑地說。

從那一天開始,何霖就像人間蒸發般,徹底消失了,無論紀遇霜如何掘地三尺,也找不到他。

紀遇霜對外宣稱何霖是偷了東西,他教訓何霖,青春期的何霖心理叛逆,一時氣憤離家出走了。

而何斌卿的母親更加病重,竟傷心過度而過世了,從此紀遇霜謹慎地防範著何斌卿,以免他接觸到離開的哥哥何霖,同時安排紀楠與何斌卿進入紀律嚴苛的部隊。

聽著何斌卿的講述,朱非朱無法相信地勸慰道:“不是的,這,這何霖後來出現了,他告訴你的?”

“何霖?哼,誰知道他是不是被我們所謂的紀爸給親手殺了!”何斌卿的渾身都在顫抖,他的情緒激動到了極點。

“那,這,這說不定只是你的猜測?”朱非朱試探著安慰道。

但沒想到她此話一出,何斌卿卻再次舉起槍狠狠對準了朱非朱和紀楠,“什麽猜測!這是我親眼看見的!”

何斌卿從哥哥離開後,就再無何霖的音訊,他與紀楠情同手足,從小一起在軍營裏摸爬滾打長大,直到遇見朱非朱前的一次執行任務。

“狼牙,掩護!”何斌卿對著嘴邊的對講機小聲說著代號,他身旁的紀楠慢慢邁著步子,手持重型機槍,緊貼在墻邊一步步往屋內走去。

偌大的廢棄房子裏布滿蜘蛛網,滿地都是塵埃和腐臭味,灰白的墻壁上印著一雙雙掙紮的血手印,鮮血順著墻壁上的手掌印一點點滴落到地板,形成一片鮮血淋漓的痕跡,墻上甚至有著不少的凹陷,似乎是人臨死前的絕望,用手指頭一點點順著墻壁摳出來的,整個屋子在這樣的氛圍裏透出濃重的死亡氣息。

“動作檢測器同步起來。”紀楠低聲說著專業術語,對身旁的何斌卿使了個顏色,何斌卿點了點頭,但又緊張地望向紀楠,“這裏雖然廢棄了很多年,但很可能配有頂級的線動傳感安保設施,還是要小心!”

紀楠倒抽了口冷氣,他緊緊握著槍支,同身旁的何斌卿交換眼神,兩人瞧著房間盡頭的一扇小門,猛地一腳狠狠將門踹開,“不許動!”紀楠與何斌卿剛喊出口,但隨著房門的打開,紀楠同何斌卿屏住呼吸,瞧著眼前無法相信的一幕。

屋內迎面撲來一股濃重的腐屍味,不大的一間屋子裏堆放著五六具屍體,碎裂的屍體混在一起形成一團團模糊的血肉,有個屍體的腦袋軟軟地垂在脖子上,還有的頭顱竟然被子彈生生打碎,紅的白的粘粘膩膩的液體幹透粘在地上。

門外的幾個特種兵胃裏一陣無法自抑的翻滾,竟成群的出去大口嘔吐起來,紀楠屏住呼吸強力忍住反胃的情緒。

由於時間太久,屍體已經只剩下一堆的骷髏,但屍體的腐味卻不斷順著鼻翼往體內鉆,紀楠皺了皺眉,“看來這裏沒有危險。”他說著轉身大步走出去呼吸新鮮空氣。

何斌卿站在原地,瞧著觸目驚心的一幕,混亂的屍體身上皆套著相同的軍裝,毫無疑問,這是他父親當年陣亡的那支小隊。

何斌卿的視線來回掃蕩著,忽然他註意到房間的角落裏半躺著一具完整的屍體,這具骷髏幾乎完整得好死從未受過傷,何斌卿走近仔細觀察,在襤褸的綠色軍裝下,依稀能看清屍體的左胸腔被子彈擊中了。

何斌卿盯著這具無名的屍體,看似再尋常不過了,但只要一眼,何斌卿所有的情緒就徹底崩潰了,他噗通一聲跪在屍體前,“爸……”

何斌卿顫抖著手,慢慢將手指伸進屍體的傷口中,他清晰感覺到彈片的存在,他小心翼翼地轉動手指,將彈片從碎裂的肋骨中掏出,肋骨與何斌卿的手背磨擦著,發出“吱吱啦啦”的可怕聲響,好似屍體無聲的語言。

然而當看到彈片的一刻,何斌卿卻楞住了,這居然正是特種兵專用的ak47步槍的彈片,他慢慢轉動彈片,彈片的一側有道淺淺的劃痕,看到劃痕的一剎那,何斌卿緊緊攥住手中的彈片,直到殘缺的彈片狠狠紮進他的掌心中。

“何斌卿,你沒事吧?”紀楠從外面呼吸回來,他瞧著屍體前雙膝跪地的何斌卿,何斌卿閉上眼睛,硬生生將即將落下的淚水濕潤進眼眶中,他笑著回頭說道:“沒事。”

/> />何斌卿緊緊攥著彈片從紀楠身旁走了出去,但他一雙充滿血絲的眼睛,卻帶著無限的恨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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